引言:2016年12月27日,“丝路之魂·敦煌艺术大展暨天府之国与丝绸之路文物特展”在成都拉开大幕,为成都及旅游的人们送上一份辛酉年春节艺术盛宴。当我们走进展览大厅,端详着一件件精美文物,聆听一行行动人解说时,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20世纪90年代参观敦煌博物馆时情景。目睹一代巨匠张大千用3年时间绘制的敦煌壁画,荡人心脾的艺术馨香扑面而来。回川后,我们从四川省博物馆馆藏200多幅张大千临摹敦煌壁画画作中,选辑了10幅“伎乐天乐舞图像”,收录于《中国音乐文物大系·四川卷》,1996年正式出版发行。整整20多年过去了,敦煌艺术展跨越万里征途来到成都,再次激发了我们对南北古代艺术交流的关切,特撰此小文,以飧读者。
古“蜀道”与“丝绸之路”。 四川位于中国内陆,自古以来,打通四川对外交通要道,成为历史上各朝代的重要举措,而历史文化珍贵遗存也沿道路积淀下来。
历史上四川对外交往通道,主要有蜀道、南方丝绸之路、鲜水河流域草原文化通道以及成渝连接海上丝绸之路的长江水道。
蜀道,是历史上四川连接“丝绸之路”的主要通道。蜀道由丝绸之路起点长安进入蜀地,穿越秦岭和大巴山,山高谷深,道路崎岖,唐代“诗圣”李白作《蜀道难》一诗,描绘的就是这条古道的地貌特征和历史传说。由于不同时期开发的古蜀道交叉纵横,见于历史文献记载的古道名称不尽相同,学术界对蜀道研究还有不同见解。通常提到的“蜀道”,是指由关中通往汉中的褒斜道、子午道、故道、傥骆道(堂光道)以及由汉中通往蜀地的金牛道、米仓道等。2011年,蜀道申遗工程在广元启动,经充分讨论,最后推荐了4条古道、68处文化遗产点,涵盖我省7市26区县,时限最早可追溯至战国时期,最晚到清朝。
佛教艺术在四川的遗存和传播。古蜀道的开通,连接了成都与“丝绸之路”起点西安的通道。汉唐时期,蜀道成为西域文化和佛教文化西进东渐、北往南传的主要通道。四川出土汉代画像砖石石刻艺术中,保留了了丰富的西域艺术表演图像:柔术、幻术、吐火、跳丸、胡腾等,展现出四川与“丝绸之路”文化交流的兴盛。而印度佛教艺术在四川的传播,更加彰显了四川与“丝绸之路”文化交流的繁荣。
佛教音乐的传播。两汉时期,已在印度占重要地位的大乘佛教传入中国,对中原地区的汉传佛教音乐产生了重要影响,至迟在南朝时期,已传到成都。据南朝僧人慧皎(公元497-554年)《高僧传》记载:“天竺国俗,甚重文制,其宫商体韵,以入弦为善。凡觐国王,庇佑赞德。见佛之仪,以歌叹为贵。经中偈颂,皆其式也。”所谓“偈”是樊文汉语音译“偈佗”的简称,“颂”是指这种音乐“偈佗”的形式,由四言、五言、六言、七言构成歌句。通过音乐的感召力,传授佛教教仪,既可“内修”,又可“外鸿”,达到“上求佛道,下化众生的目的。”这种歌咏形式,一般有乐器伴奏,曲调称为“呗”,或译为“声呗”、“樊呗”。据唐代僧人道世《法苑珠林》(668年编纂)记载,三国时期曹植(公元192-232年),每读佛经,都仔细琢磨,“忽闻樊天之响”“乃摩其声,节写为樊呗,纂文制音,作为后式。樊声显世,始于此也。”该文表达了两层意思,一是说中国吸收印度佛教音乐,最早由三国时期的曹植开始。二是说曹植创作中国佛乐“樊声”是其日积月累吟诵佛经,灵感突现,创作“樊呗”。
中国汉传佛教音乐的流行,在语言上经过汉译,在音乐上也增加了民间曲调,所以各地区的音乐风格是不同的。唐高僧道宣(公元596-667年)《续高僧传》就记载了南方“纤婉”北方“雄远”的不同风格,言“剑南、陇石(今属四川、甘肃),其风体秦。”[1]
两晋南北朝至隋唐时期,佛教音乐传入内地,在四川地区留下了许多珍贵的造像石刻。[2]成都万佛寺有4幅石刻留下乐伎表演图像,如梁大同年间观音造像的龛座正面刻8伎乐,其中2男伎踏步起舞,其他6伎乐吹贝、击羯鼓、吹横笛、吹排箫、击铜钹、弹琵琶。(附图)唐代吹笛女伎乐石刻,肩披飘带,轻纱宝冠,横握吹笛,潇洒自然;反弹琵琶伎乐,左手握柄,右手弹拨,神情专注,姿态优美。巴中古称巴州,是跨越米仓山通往汉中的要道,巴中石窟造像起自隋朝,盛于中唐,主要保存在西龛16、53号窟,南龛116和北龛7号窟。乐舞伎石刻数十躯,身披华彩,演奏箜篌、琵琶、排箫、横笛、筚篥、笙、琴、铃、羯鼓等,展现了初唐至中唐表演风格。仁寿牛角寨唐代石刻,有拍板、琵琶、箜篌等伎乐演奏图像。石窟造像中还有演唱佛经故事《迎佛图》、《东方药师净土变》、《西方净土变》的石刻群,表演伎乐最多达16躯,生动地记载了佛教音乐和讲唱变文,在四川地区的昌行。[3]
说唱变文艺术的传播。唐代出现的说唱变文,也称“转变”或“啭变,最早见于四川。说唱变文是吸收印度佛教仪式中讲经形式,在唐代出现的”俗讲“活动,并逐渐演化成一种曲艺形式。变文一般指用以演唱的文学脚本即曲本,“转”是唱的意思。表演者有说有唱,变文中散体文用说,韵文是唱词。变文内容有两种,一种是“僧变”,讲唱经文或演绎佛教故事,如维摩诘经变文、药师经变文等。还有一种变文的题材和内容日趋世俗化,称为“俗变”,说唱历史故事、民间传说、英雄故事,或者说唱现实故事,如王昭君变文等[4]。
唐代巴蜀流行说唱变文,既有讲唱“僧变”,又有说唱“俗变”,不仅在寺院开讲,在民间也很盛行。已知现存历史文献中记载唐代最早的转变,出现在剑南道。唐玄宗年间(713-755),杨国忠为剑南招募使,令各郡县征夫赴泸南,因路南地僻路险,郡县无以应命,“乃设诡计,诈令僧设斋,或于路转变,其中有单贫者,即缚之,…… 急道赴役。”(唐胡琚《谭宾录》,)唐武宗会昌元年(公元841年),剑南道太清宫内供奉矩令费,应皇帝之命,赴长安玄真观参加佛、道俗讲大会,并开讲。(日僧圆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唐末僧人贯休在《蜀王入大慈寺听讲》一诗中,描写了蜀主王建率官民到成都大慈寺听俗讲的热烈场面:“玉带金珂香似雪,水晶宫殿步裴回。只缘支遁谈经妙,所以许询都讲来。帝释镜中遥仰止,魔军殿上动崔嵬。木铎声中天降福,景星光里地无灾。百姓民拥听经座,始见重天社稷才。”唐末吉师老的诗《看蜀女转昭君变》记载了说唱女艺人的表演:“妖姬未着石榴裙,自道家连锦水濆,檀口解知千载事,清词堪叹九秋文。翠眉颦处楚边月,画卷开时塞外云。说尽绮罗当日恨,昭君转意向文君。”有学者认为,敦煌变文中的《王昭君变文》就是蜀女所唱文本。
五代时期,说唱变文在巴蜀地区依然盛行。宋元明清时期,说唱变文艺术与本土文学诗词结合,配以故事,逐渐形成独具特色的中国戏剧艺术,“川剧”也成为一大地方品牌。
结语:四川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为四川开发“丝绸之路”文化资源,促进四川文化创意、文化旅游和对外文化交流发展,提供了良好条件。2016年4月,成都被定位为国家中心城市。敦煌艺术大展的成功举办,以成都独具特色的历史文化魅力,再次彰显了成都城市品质和富有创新的时代精神。全面提升城市文化影响力和文化产业竞争力,建设世界文化名城,已成为全市人民的共识和共同行动。我们相信也殷切希望,四川与丝绸之路文化活动不断深化,在理论和实践活动中,取得更加丰硕的成果。
[1]参见冯文慈《中外音乐交流史》,人民音乐出版社2013年7月第1版,第93-96页。
[2]参见幸晓峰、沈博《积点德艺术——四川音乐文物概览》,人民日报出版社2007年第1版。
[4] 参见幸晓峰等《中国曲艺志·四川卷》,中国ISBN中心出版2003年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