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雨
我曾经准备了一千种
与你相逢的方式
焚香 沐浴 斋戒
修行 苦读 禅定
或者
把长长的黑发散下来
像桑扈裸行
或者
待收割完棉花
制成最素净的麻衣
待十指纤纤
可以承接你的笑颜
然后借一匹瘦马
挎上刚刚磨过的龙泉
跋涉
越过天水
越过陇西
最后到达你的面前
五体投地
可是
我却在这样一个的冬日午后
猝不及妨
与你劈面相遇
没有背景音乐
没有静场和追光
人们熙熙攘攘
在你面前
像争先恐后的羊
那个午后
天府广场
摆开来自远古的盛宴一场
原来
你远居大漠
有你坚硬的理由和考量
敦煌，有了你
这一生
我只能成为
一个诗人
或者
一个歌者
我重新拾起十七岁时的冲动
笨拙地寻找一些零散的语句
拼凑成一朵莲
供在你面前
明朝的雨一直在下
到康熙年
也没有放晴的迹象
我向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
询问归宿
他们紧闭双唇，目光冰凉
没有人知道来路
也没有人知道去向
我与你失联了一千年了
敦煌
现在，我只想回到你那里
火，重新点燃
酒，重新满上
温暖使人哭泣
舞姿让人迷狂
那些如瀑的发丝
在我的指间滑落
眼眸如蛇
还有，一地的霓裳
琵琶、胡笳、杨柳
铁衣、羌笛、刁斗
你浸着剑气的温柔
叫人怎生消受
你在凝固的画壁上展示欲望
荷尔蒙高高飞翔
你的裸露理由充分
你的挑逗蛮横坚强
你的拼杀如诗如画
你的爱情华丽铺张
你的时间没有止境
你的驼铃亘古悠长
你的疆域没有国界
你的自由弥漫洪荒
在你面前我不能穿上服装
任何一丝布缕
都会让人举止失措
小气张惶
你没有东南西北
也没有前后左右
因为
自诞生那天起
你就一直
在天上
敦煌
你是一个梦想
梦想中我和你一样疯狂
敦煌
你是一个珍藏
深藏着我青春梦一场
我想我是可以接近你的
越过大清的风
穿过明朝的雨
和宋朝的驼队一起
走进盛唐
既然一千年前的人创造了你
一千年后的人
有什么理由
只把你当作神来向往
也许
有人来了
他们把你放下来
平视
他们想成为你
成为你
新一代的敦煌
敦煌
仍旧无悲无喜
用柳枝赠我
漫天慈祥
2017/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