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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赏析丨行洁高志却悲歌——浅谈电影《栖镇·等我》人物形象塑造及其他
发布时间:2020年01月22日 14:28 来源: 四川文艺网
作者: 孟庆春

《栖镇·等我》是一部很值得一看的电影

影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上海姑娘玫子,为了寻找失踪的男友云昊,来到蜀地古镇栖镇,住进东方千山老先生的“东方阁”。东方千山是闻名遐迩的书画大师,大学退休后,独自隐居于栖镇。云昊是孤儿,自小由东方千山养大。

玫子在等待云昊的过程中,感受着东方爷爷的关怀,体味着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领略着具有独特魅力的地域风情。其时,东方先生的学生——青年画家吴凌风也因从商失败回到栖镇。期间,东方先生的知音老友,一位同样栖居此地的世外高人,常来与东方晤谈。他们之间的对话妙语连珠,禅味十足,让玫子感到新奇。

每当夜幕降临,东方爷爷都会弹奏古琴。琴声清远又深邃、淡然又深切。而东方先生面对玫子那一张似曾相识的青春面容,也常常陷入回忆。玫子偶然发现了东方爷爷的秘密!一张泛黄的信纸,一张黑白小照,一只半的玉镯。原来,东方千山年轻时有一位恋人——冰玉。

冰玉在解放前夕,随军官父亲去了台湾。两人分别时,许下了“栖镇,等我”的诺言。为了一句承诺,东方千山终身未娶。



没有等到云昊归来的玫子,最后默默地离开了栖镇。东方先生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尽头,嘱咐吴凌风将自己书画作品的拍卖所得尽数捐献,用以改善当地留守儿童的教育事业。

不久,云昊领着冰玉奶奶回到栖镇圆梦。然而,东方爷爷已病逝,人去楼空。吴凌风也随东方的老友——智者,隐入深山。

数年后,玫子孤身一人来到栖镇,古朴的小院,满头银丝的冰玉,坐在原来东方千山的竹椅上,静静地弹奏着古琴…… 



影片在讲述这个故事的同时,导演时不时跳出戏外,引入另外一组人物形象,别出心裁地让该剧的编剧和导演,以及作为影片投资商的房地产开发老板出现在剧中。讲述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和矛盾纷争。他们不断地就影片如何拍摄争论不休,编剧导演想要拍一部尊重艺术规律独具审美价值的“真正的好电影”。而老板关心更多的是电影如何迎合观众赚取票房,以及影片火了之后能带动栖镇的房地产开发。

这种戏里戏外穿插切换的手法,很能体现导演的匠心,给观众以耳目一新的观影体验。

通过揭示现实中艺术创造者的艺术观同商业利益的矛盾。(其实,在现实生活中,艺术创造者被束缚的绳索又何止这一条呢?)展现了在这一矛盾处境中他们挣扎着的复杂心态和现实窘境。

通过两组人物,两种情境的对比强化了主题叙事,增强了影片的内涵意蕴,使影片更具有厚重感。


下面我着重谈谈东方千山这个人物形象以及作为文化符号的栖镇。



应该说影片比较成功的为我们塑造了东方千山这一个独特的艺术形象。之所以说他独特,是因为在现代文学史上这种现代隐逸者的艺术形象是绝无仅有的。他所体现出来的社会学意义是新颖的。

虽然在中国历史上隐逸的文人层出不穷

如晋代的竹林七贤

如陶渊明这样的田园派诗人

他们怡然自守、荣辱不及、清心寡欲、行洁志高,他们的精神追求,他们的人格操守应该是一脉相承的,无不打上儒道文化思想的烙印。而在当今社会,这样的人可谓已是凤毛麟角。

那么我们就不由得要追问,

他有着什么样的人生经历和心路历程,

才促使他选择了隐逸呢?

影片并没有给出明确的交代。

所以我们不得不做一个合乎逻辑的推理。


东方先生作为一个从旧时代过来的文人,他不太可能逃脱历次政治斗争的揉搓,他所经历的沧桑巨变和坎坷人生是我们完全可以脑补出来的。也许是因为他看透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他厌倦了,他只想逃离所有的时代洪流和漩涡,远离争名逐利的市朝,名与利对他来说都是身外之物,他只想回归一方净土,坚守自己的人格理想,坚持自己独立的艺术价值观,他只想不受干扰安安静静的创作。



他来到栖镇,这个曾给他刻骨铭心爱情的地方,以及等待恋人归来的地方。这里是他的精神家园,是他灵魂的栖息地。导演以唯美而抒情的镜头为我们精心营造了一个极富诗意的氛围。栖镇的自然环境,山林田园是那么优美而恬静。尤其是栖镇的人文环境又是那么闲适而温馨。虽然这里同绝大多数农村一样还处在相对贫困当中,在巨大的社会变革和社会转型当中,外面的世界早已被商品经济的大潮吞没,千千万万的人们在来不及适应中载浮载沉,许许多多的农民离开祖辈耕种的土地,背井离乡,抛家舍业,不得不留下老人儿童守候在村子里,而他们的命运似乎并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地处偏远一隅的蜀西古镇,还保留着古雅淳朴的民风,保留着深厚的乡俗文化。有一种被称为“慢生活”的独特情调。它迷人的田园牧歌式的风貌气质,深深地吸引着来自上海的玫子,也成为吴凌风经商失败后需要心灵疗愈的不二之选。这里的人们是那么爽朗、乐观,超脱,豁达。人和人之间是温情脉脉的,是和谐美好的,是尚未被异化和污染的原生态的。

如果说,偏远乡村的文化积淀,还相对较多的保留了几千年来中国传统农耕文明的文化传承的话,那么它也只能是这种文化的余绪。这种文化在上世纪剧烈的社会变革和工商业文明的双重冲击之下,已经无可避免地走向衰落,旧时代那种生活方式、乡规民约、家风伦理、道德秩序、宗法制下相对稳定的社会结构,如此等等,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但是这一没落过程,必定要经过一个较为漫长的历史时期。因为中国较为落后的生产力水平,城市化不可能在短期内实现。在两种文明的转换当中,人所故有的怀旧情结,对那种温文尔雅,慢条斯理的生活情调总会心生留恋。在这个意义上,本片不啻是农耕文明的一曲挽歌。

我想编导是把栖镇当做一种文化符号来呈现的。所有生活的细节,都犹如一个个美妙的意象,弥漫着浓浓的诗情画意。我想这一定寄托了编导的某种情怀。是什么情怀呢?

现代人在追逐财富的的路上,丢掉了人之所以为人的最弥足珍贵的东西,冷漠、贪婪,不断击穿人性的底线。就像日本电影《人证》主题歌里的草帽。草帽,正是象征着最可宝贵的真挚诚信的人情世道。因为失落所以寻找,这也许就是现代人遭遇到的现实困境吧!

然而,东方千山找到了他可以安放身心的方外之地,他晚年的生活虽然孤寂,但他的精神是自由的,他周遭的一切与他丰盛的内心世界也是契合的,在这里他可以把心里深藏的大爱凝于笔端,尽情描绘栖镇每个季节的山山水水,毫无功利之心的挥洒,却在不经意间成就至高的艺术,给这个世间留下了他人生的意义和价值!而他的一生宛如一曲哀婉动人的悲歌,他没能享有人所该有的平凡的幸福,诸如家庭温暖、亲情欢愉、天伦之乐等等,却也成就了他的人格坚守和道德追求。他扶幼救困,播仁纾义,凸显了他中国传统的君子之风。

他究竟是被社会极速旋转的车轮甩到了生活的边缘,还是自主选择了与社会的疏离,抑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吧。总之,他同他所代表的那个农耕文明,已经与现代社会渐行渐远了。他在弹奏古琴时,忽然琴弦断掉了。这显然是编导的一个隐喻,即隐喻了他生命的终结,也隐喻了一个时代的终结。我们看到的是他和他的时代的背影。而这个背影带给我们的却是意味深长的审美。


编剧高小丁与孟庆春


导演尹跃与孟庆春


本片还有一个亮点值得称道。就是东方千山与老友独特的对话方式。两位老人灵犀相融、休戚与共,对人生人世有着相同的理解和感受。他们之间是用夹杂着古诗词的古汉语来交流的。他们的交谈机锋迭出,禅意十足。让现代观众在领略古汉语特有韵味的同时,也具体感受到了东方智慧的特有魅力。编导的这一设定,无疑是成功的。它既符合中国传统文人的特定身份,又有助于塑造人物形象,呈现了东方千山深厚的国学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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